上回整理了叙事疗法的学习笔记,本篇则是对同属后现代流派的焦点解决治疗的介绍和学习心得。
焦点解决治疗简介
很长一段时间里,心理治疗是基于以下假设来进行干预的:“一部分人患了某种心理/精神疾病,是有问题的,他们需要被治疗”。
可是,对 “正常” 的定义权在谁手里?
自福柯《疯癫与文明》起,人们已经对精神医学主导的关于 “正常与不正常” 、“理性与非理性” 的话语作了许多反思与审视,并认识到,尽管我们形容疾病的语言暗示着它是一种生理现象、暗示着 “病人” 有某种本质性的不正常,但精神疾病的名称历来都展现的是社会性的定义、是权力的方向。
去病理化的视角
和叙事疗法相似,焦点解决治疗也质疑 “心理疾病”、“心理问题”的说法,不用问题、疾病来定义个体——我们把这种视角称之为 “去病理化” 的视角。为什么不把来求助的人当病人看待呢?因为焦点解决治疗相信个体的复原力——每个人本质上都有自己的能力、资源和优势来突破困境,而当下只是暂时由于社会架构等影响而失去了能力感。
建构解决之道
基于去病理化、 聚焦个体的复原力的立场,焦点解决疗法将治疗的重点放在 “建构解决之道” 上。比起助人工作者以 “专家” 的身份判定来访者的问题是什么、如何干预,焦点解决治疗相信并尊重来访者本人的力量、资源,并认为助人工作者的角色应是来访的合作者,与来访共通探索汇集资源和应对困境的方法,并把如何改变的决定权放在来访身上。因此,焦点解决治疗注重对个案的赋能,由助人者来支持个案探索自己的资源。
重要技术
未知(Not Knowing)的技巧和 “身后一步” 引导
“未知的技巧” 的意思是:你(来访者)比我(咨询师)知道得更多!
与叙事疗法相似,焦点解决治疗将来访者看作自己生命的专家,并认为治疗的过程和方向应由来访者本人决定,而不是助人者。因此,助人者应在 “我并不了解当事人的情况,需要当事人自己来告诉我” 的未知立场上工作,避免使用自己的经验和参考架构对个案进行先入为主的预设,在谈话中时刻保持好奇的态度。
“身后一步” 引导指的就是:不要跑在来访者前面!根据自己的经验、理论知识等,过早地对来访者进行臆测、诠释、概念化,都可能使咨询的方向完全跑偏。相对地,使用来访者使用的语言(而不是用自己的词再 “翻译” 一遍)、对个案的话进行重述等,可以帮助助人者更好地把个案放在 “自身生活的专家” 的位置上。
一般化
助人者可以运用一般化技巧帮助来访者恢复自己的能力感,用非病理化的视角看待自己的问题,从而积极地建构解决之道。
例如,当来访者为抚养孩子感到焦虑、怀疑自己不是好的养育者时,助人工作者可以用一般化技巧回应,指出抚养孩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很艰难。这样,来访者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异常的,不代表自己不正常、有问题或无能力。
奇迹问句和例外问句
“奇迹问句” 可能是焦点解决治疗中最亮眼的技巧之一;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的戏剧性色彩常常能在咨询中带来奇迹般的推动时刻。
一个来访者带着问题进入咨询室时,常常被问题本身占据注意力,并有陷入困境的无力感。比如,来访者可能会说:我就是睡不好觉,怎么也没办法!我就是拖延,改不了了!等等。
——如果这个问题奇迹般地消失了,会发生什么?
奇迹问句就是通过这种戏剧化的手法帮助来访者转换视角,跳出“聚焦问题”的心理定势,从而开始想象自己想要的生活。
助人者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来访者说出自己想要的生活时,助人者会帮助来访者探索这个愿景中的细节,从而形成改变的良好目标。
在实际的应用中,来访者也可能一开始并不熟悉这样的想象,从而感到困惑,或者觉得没办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助人者需要换一些不同的句式,来推动这个想象的发生。
“奇迹问句” 也可以配合 “例外问句” 使用,帮助来访者探索过去经验中已经存在的问题的例外,引导来访者关注到自己已经拥有的优势、已经有过面对问题的成功之法。
比如,来访者已经回答了奇迹问句、说出自己想要的图景的时候,助人者可以引导来访者思考:想象的新生活中发生的积极改变,在过去的经验里是否曾经发生过?问题是不是曾经有过减轻的时刻,那时候你又做了什么事情,使得这样的例外情况发生了?未来,你可以怎么样使这样的例外再次发生呢?
结语
焦点解决治疗的优势在于不将问题看作个体所固有的,而是将来访者看作自己生活的专家和决定者,为来访者赋能,使得其获得改变的信心和动力,从而探索出适合自身现状并善用自身资源和力量的解决之道。
我希望在今后的咨询工作中应用焦点解决治疗的基本信念和立场,即:相信我的来访者本人就拥有解决问题所需的资源和力量,并秉持未知和好奇的态度与来访者进行沟通。面对来访者,我不希望聚焦 “你有什么问题” ,而希望聚焦 “你有什么力量来与这些问题、困境对抗” 。
我已经注意到这样的立场在实践中并不容易,且需要反复的练习和时刻的自我觉察:我时常注意到自己会落入既有的经验和思维框架,急于对来电、来访者的情况作出猜测和诠释,或是在意图表达共情时带着预设。我发现,一些具体的技术能够帮助我从这样的倾向转换到更有助于建构解决之道的倾向,如:使用、重复来访者本人的语言——而非用自己的语言总结或 “翻译” ——通常能给予来访者空间以更多地叙述自己的经验、认知、价值观等。
希望这篇阶段性的学习笔记对同学、同行们有帮助,也欢迎和我探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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