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猛然生了一场病,头重脚轻食不下咽;这一来反倒如获大赦,狠狠放了自己两天假,一件正事没干。
不做事,总归也会有事找上门来。晚上十点网上冲完一圈浪,有新信息来,是合作机构和我约周末试讲一节课。一边回复,一边感慨打工人都不容易,这个点还要安排工作。
安排妥当,排课老师又来一条信息,再度和我确认课时。回完信息,一眼扫到对方的卡通头像,心头一动 —— 说不定刚毕业、年纪还小呢,再小几岁就和我以前的学生差不多大了。
今年因为工作方式的改变,联系人列表里又多了几位时常需要联系,却从没见过 —— 今后也很可能不会见面 —— 的 “商务联系人”。这位名字规规矩矩写着 “某机构某老师” 的联系人,我只知道一直以来和我联系都很认真负责,除此之外,甚至没有好奇过对方的长相。
就在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却忽地蹦出鲜活的猜测 —— 你是不是一关微信,赶紧打开了综艺节目呢?会不会给好友发信息的时候差点发错到工作群,而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这些想象几乎使我感到亲切,我却并不真的想要就此认识这一个人。我们能给彼此最好的礼物,就是在网络把一切变得便利的时代不假装我们触手可及,就是在工作讯息之外完全不侵入对方的领地。
最近读星野道夫在《森林、冰河与鲸》,他讲述自己在沿着塔琴希尼河泛舟而下时,尤其想见到一种冰川黑熊(Glacier Bear),但却并未如愿。尽管如此。他还是因为能感知它们的存在而感到满足。“‘看到’ 和 ‘理解’ 是两回事。即便我用食物把熊引了出来,那也不算是真的 ‘看到’。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我也能通过树木、岩石与寒风感觉到它们,理解它们。在所有事物都被拽到我们眼前,所有神秘都被不断摧毁的当下,‘看不到’ 这件事反而有了另一层深意。”(p.63)
这两年,尤其不断地知道距离、界限和阻碍,很多时候都是值得感激的事物。最近我和我的心理咨询师两人都因故需要修改咨询时间,因此少见地互相传信息,两个人都简短、客气到近乎生硬的程度 —— 尤其是如果和我们在咨询室中交换的话语相比。可正是这种 “生分”,在保护我们彼此,拉起安全的界限,使得依靠和支持、倾吐与涵容不会成为无限长大的怪兽、成为沙上积成的高塔,而轰然坍塌。
夜里走过居民区楼房时,我常望向家家户户昏黄的窗户,心中生出无限惆怅,为我永远不可能获知的那一万八千种生活。但说孤独又不真的孤独,因为我们的呼吸终归在某处相会,一万八千扇窗户后的生活最后风化尘土不分你我,所有人踏进同一条生命的河——那是我不需要触碰你,也知道的一种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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